「前记」
机遇使然,多次到了东北,对东北的山川河流、草原湖泊、森林草甸,东北的历史人文,东北人的生活习惯,了解了不少。东北和关中的相同和不同之处,在比较中逐步有了一些概念,形成了一些印象。每次归来,亲友多有问及,为省事,干脆写下来,算是对大家也对自己有个交待。

中国北极,在漠河的北极村。北极村是我国最北边的村子,也是我们这次旅行的终极目标。人都爱玩个极致,我们也不例外。到北极找找北,看是否迷失了方向,忘了姓啥名谁,有几斤几两。冷极是中国最冷的地方,据说最冷能达到零下58度。在根河市以北的金河林场,距根河市不远,也就五十多公里。中原人常说,东北冷得要命,冬季人出门小便,要戴个木棍,否则一但尿出,就会冻成冰棍。出门不敢哈气,一哈气,眼前就是一层冰幕。真有如此夸张?到了冷极,就能找到答案。但大夏天烧火炕,却是事实。去北极的路不少也不多。若乘船从黑河市逆黑龙江而上,可到北极村口。或者坐飞机到漠河,那路就更多了。那不是我们的选择。我们是自驾。我说的当然是陆路。路有四条。
第一条从黑河经呼玛及十八站到漠河,是边防公路,明显远,要绕行。第二条从加格达奇向北,经林海塔河到漠河。听说路况比较好,也不近。第三条从根河经满归到漠河,直接。中途经过冷极村,但路不好走。我们在满洲里套娃广场碰见一家刚从漠河经满归回来的。说,可以通行,但不好走。路面破损比较严重,坑洼多,无非是走慢点,用时多点,车会懂脏得没样子。驾驶技术要好,多了一个冷极村的景点,应该是首选之路。第四条是西线,从满洲里沿边境线,一直向北,先到室韦,再沿着额尔古纳河右岸到伊克萨玛,经乌玛到达恩合哈达。恩合哈达和北极村是毗邻。不用到漠河县城。查网络,有的说路通,有的说不通,有的说需要边防证。时值防疫期间,是否要其他证明不知道了。若走第四线不通,根本无路可绕,必须原路返回,是否有加油站,不得而知。至于高山密林间是否有七弯八拐的小道,我们不得而知。这四条路的共同特点是,全线都在大兴安岭间穿行,风光旖旎,松柏冷杉白桦林一路伴随。17日晚在满洲里宾馆,我们反复斟酌,打电话咨询旅游达人。我们的原则是,海拉尔必去,不走回头路。后来,寇总也下了决心,驾驶技术足可放心,有几十万公里驾驶货车的经验。但毕竟是一台新车,行走未知的烂路,还是心疼的。最终决定走第三条路。先去根河,参观亚洲第一湿地和驯鹿场,然后去北极冷极。结束根河的行程,大约下午三点多,一路大家兴致很高,早早预订了冷极村的民宿。打问,冷极村只有六七户人家,原住民都搬走了,现在都是林场职工及其家属在经营。有一个酒店,已经客满。目前只有她家剩余两个火炕。老板说,不过,正在修路,只要我们能够过去,给我们提前把炕烧热。火热的七月,睡觉还要烧炕,真是奇迹。进山,果然修路。山口设有公告牌,还有人拦挡,说不能通行。告知,若去漠河,只能走加格达奇,虽然要多走200多公里,但路好,不耽误时间。不就是修路吗?谁没修过路?咱就是修路出身。只要修公路,一般都是单边放行,大不了慢一点。谁还能把路堵死?外行。也许是人家考虑施工安全,不愿过往车辆干扰施工,能劝返就劝返了。我们说,去前边山里转转,一会就回来了,人家也没死挡,看来我们的想法是对的。继续前行。约走十多公里,对面过来一辆车,是施工单位的,到我们跟前停下,看样子是个管事的人物。让我们返回,坚定地说,再往前走没意义,照样返回。人呀,都要显示他的存在, 他的权威,这与地位高低无关。往往是越在基层,地位越低,表现越强烈。你做你的工程,我走我的路,何故那么绝对,不让走,你咋不拦死?有,咋能没有。但我们不能说,不能出卖给我们放行的人。不能干没底线的事,做人要厚道。继续往前走。路确实烂。车子就像小船在波涛间行进。起伏,颠簸。 一台向漠河的摩托骑行者与我们相伴,给了我们继续前进的勇气。向前,再向前。夕阳西下,红霞满天。路在密林中蜿蜒,车在绿海中缓行。欢声笑语在车中回荡,满目青山在窗外变换。遇见一个从漠河过来的骑行者。问情况,说前面修路过不去,赶紧返回。我以一个修路者的口气问,做那道工序。说,做水稳层,把路面摊全了,过不去。“咯噔”,糟糕 ,这是心中的反应,没说出口。这是一个旅行者,明显不是施工人员,从装束上可清楚判断。同是天涯远行客,他没有必要骗我们。水稳层,是水泥稳定层的简称。公里建设中常用的一种工艺,往往是全路铺设。工艺简单,但不利车辆通行。咋办?前行?返回?又一番热议。继续往前,大不了返回,说不定能过去。就是返回也就几十公里。一路上大谈昔日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。某次在陕北遇着修路,给推土机司机两包烟,轰轰轰,司机清除了路障。某次在甘肃,过不去,和管事的吹了两瓶啤酒,几铲车,整平深坑,顺利过关。这次还能败下阵来。信心满满,走。到施工点,是下午五点四十,工人马上下班。和两个正在休息的工人进行了一番攀谈。工程队是河北保定的,承包了根漠公路改造工程。工人说,你们运气真好,来的正是时候。下了班就可以过去。有的人等了半天,还有等了一天的。正要通过。一个领导模样的黑不溜秋的肥肥胖胖的家伙把我们拦了下来。交涉吧。我们是有方案的。先是年长的上前交谈,若不行,第二波是中年妇女去撒泼打滚,再不行,则由大胖子寇武伸胳膊收拾。年龄长的,自然是我和东先生。陪笑递烟。笑,他们收了,人家也还了笑脸。烟不抽,也抽不成,不光是胖子,所有施工人员都戴了面罩,防山中的小咬蚊虫。态度不错,就是不让通行。
行不通,我们就打感情牌。说从西安三千多公里到满归走亲戚,就剩这一段,希望体谅。不行。人家不喝这一壶,没戏。没办法,又套近乎,说自己是修路人,很体会修路的不易,但出远门,没办法。再说了,我们是小车,不会对路面结构造成破坏,希望放行。人家笑着说,你是同行,就更不应该提要求。一个棉花锤锤又塞到老汉嘴里了。看看实在不行,又打悲情牌。领导,我们都是老同志,我们错了,向你求个情。人家说,不管你们咋说,你们就是说破天,路都不能过。返回根河吧,路不能走。请各位配合,晚上我请各位喝酒。一个大大的气球就这么“嘭”的一声破了。第一个回合就被杀退了。至于撒泼打滚,挥胳膊亮拳不过是说说而已,还能真的上手不成。再说了,人家始终都是笑脸,有理不打笑脸人,我们的理在哪里?心,仍然不死。想他们不会住在工地,终要下班。等他们下班,再偷偷过去。打定主意,我们假装反方向行驶,过了两公里,把车藏在路边一处较开阔且能遮挡视线的地方。等他们离开工地。期间,冷极村老板打来电话,耐心等,晚上是可以通过的,我已经开始给你们炖肉烧炕了。小咬围上来了,多得数不清。脸上,身上到处乱叮。我们不是小咬的对手,赶紧到车中躲藏。黑胖子和管理人员乘一辆霸道车离开了。我们又把车开到施工点。也许工地的值班人员会好打交道。坏了。一个摊铺机,一台震动压路机碾把路面封得严严实实。小鸟蚊子能过去,苍蝇能过去,准备出拳头的寇总从两台机器边,走过来走过去,就是车过不去。就此死心,决定返回。被拦截,是预料中的事,也有返回的准备,大家并不沮丧。返程中,寇总说,今晚到根河,非要找到开霸道的胖子领导,和他喝个一醉方休。返程的车中,黑胖子是我们议论的中心。他是好人?还是哈怂?一番深度讨论。最后得出结论,如果我们有机会,一定要重用这样忠于职守的人,可惜我们没这个机会了。列宁和士兵的故事人人熟悉。我们不是列宁,他也不是士兵。若骂人家是哈怂,人家会骂我们犟怂。三番五次劝返,不听人言,最终挨了个青肿乌黑。天快黑时,我们返回根河,本意吃过简餐,再赶一段路,把下午损失的时间夺回来。饭一吃酒一喝,心里的那一股子劲慢慢泄了。最终用毛主席的话给自己找台阶:战略上藐视敌人,战术上重视敌人。要汲取历史教训,万里行车,安全第一。好在餐馆邻居就是宾馆,标准间一晚八十元 ,就此安歇。当然,也没和黑胖子喝酒。第二日一早,匆匆吃完早餐,六点出发,绕道加格达奇向北极漠河进发,至于冷极村,下次再说,机会还是会有的吧。
邢福和,笔名千万里行吟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陕西省作协会员,渭南市诗词学会会长,临渭区作协名誉主席。长期从事诗词创作,制作影视资料片12集。出版诗文集《千万里行吟》,散文集《行走四方》,参与编辑出版文史资料书《老渭南》、临渭区中小学地方教材《美丽临渭》等。